七月的蝉鸣裹着暑气撞进窗户，林小满把最后半盒狗粮塞进储物柜时，玄关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屏幕上跳出闺蜜苏晴的消息：”临时要加班，能帮我喂两天布丁吗？就那只雪白的比熊，软乎乎的那种！”
布丁是林小满养了三年的比熊犬，平时最黏她，此刻正趴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打盹，粉色的舌头搭在嘴外，像朵融化的棉花糖。林小满捏了捏苏晴发来的照片——姑娘扎着高马尾，眼睛瞪得溜圆，手指虚虚护在身侧，配文：”我连猫都没抱过，这狗…不会咬人吧？”
“放心，布丁脾气好得很。”林小满回了消息，却没注意到沙发底下缓缓探出颗三角脑袋。那是她养的黄喉拟水龟小慢，背甲上深浅相间的纹路像块打磨过的老玉，此刻正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脚边的狗碗——那是每天饭点的”信号弹”。
按照小慢立下的”龟规”，每天下午五点半，必须等它爬到食盆边，狗子们才能开饭。此刻厨房的挂钟刚指向五点二十，三只比熊犬已经排着歪歪扭扭的队列蹲在客厅，尾巴尖儿有节奏地扫着地板，活像等待检阅的小士兵。布丁原本瘫在地毯上，这会儿也支棱起耳朵，前爪扒拉着地板慢慢往食盆方向挪，雪白的毛蹭过瓷砖，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。
“小慢同志，今日KPI完成了？”林小满笑着把食盆摆好，鸡胸肉丁拌着狗粮的香气立刻漫开。小慢却不慌不忙，四条短腿划拉着地面，每一步都像在丈量疆土。等它终于爬上食盆边缘，背甲在阳光下投出椭圆的影子，三只狗子才齐刷刷低下脑袋，小舌头卷着食物发出”吧嗒吧嗒”的声响。
“所以你们就是这么给我打工的？”林小满揉了揉布丁的脑袋，比熊犬立刻翻着肚皮露出奶白的软毛，”苏晴一会儿就来，她第一次照顾狗，你们可别欺负人啊。”
话音刚落，门铃就响了。苏晴提着宠物零食站在门口，额角挂着细汗，怀里的布丁却突然绷直了身体——平时这个时间，它早该扑到门口迎接主人了，此刻却像根被冻住的棉花棒，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，连尾巴都夹得低低的。
“布丁？”林小满刚喊了一声，苏晴已经把布丁递了过来。比熊犬的身体瞬间僵硬，四肢像被按了暂停键，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。苏晴的手指还搭在它背上，能清晰摸到肋骨的轮廓：”它…它是不是怕我？”
“可能有点认生。”林小满接过布丁，指尖触到它微微发抖的爪子，”没事的，摸摸它的后背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布丁突然像被通了电似的弹起来，一头扎进沙发底下，只露出圆溜溜的眼睛，警惕地盯着苏晴脚边的运动鞋。苏晴僵在原地，手还保持着半空抱狗的姿势，指甲盖都泛了白：”它…它不会咬我吧？”
“应该不会……”林小满刚要安抚，却见沙发缝里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，紧接着是第二颗、第三颗——原来另外两只比熊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”意外”吓了一跳，正从不同的角落慢慢往客厅中央挪，眼神里写满了”这人类什么情况？我们饭还没吃完呢！”
最年长的巧克力率先开了口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，像是在质问：”说好的五点半开饭，现在五点二十八，饭呢？”它踱着步走到食盆边，却被小慢拦住了——老龟正用前爪扒拉着食盆边缘，背甲微微抬起，活像个监工。
“小慢，今天怎么提前上岗了？”林小满哭笑不得，伸手要把乌龟捧起来。小慢却突然缩进壳里，只露出一条腿在空中划拉，仿佛在说：”没看见我在维持秩序吗？没规矩的人类！”
苏晴看着这魔幻的一幕，怀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。她低头看了一眼林小满刚发的消息：”布丁平时可乖了，是不是我太紧张了？”再抬头时，正撞见巧克力冲她”汪”了一声——不是凶巴巴的，倒像是困惑的疑问句：”你谁啊？为什么占着我家地板？”
“它…它是在打招呼吗？”苏晴试探着蹲下来，指尖轻轻碰了碰地面。巧克力立刻后退半步，耳朵耷拉得更低了。而沙发底下的布丁却突然探出半个身子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着，似乎在比较这个举着手机的人类和平时喂它的人有什么不同。
“叮——”玄关的钥匙转动声解救了僵持的局面。林小满的室友阿杰提着一袋猫粮走进来，一眼就看见了客厅里的”大型社死现场”：三只狗子分成三个阵营，巧克力在食盆边踱步，雪球缩在窗帘后面，布丁还在沙发底下探头探脑；苏晴蹲在地上，头发被空调风吹得翘起来，手里还攥着半袋没拆的鸡肉干；而小慢正趴在食盆上，背甲对着所有人，仿佛在宣告：”今日秩序由我守护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阿杰挑了挑眉。
“苏晴第一次帮忙喂狗。”林小满走过去，把布丁从沙发底下捞出来，比熊犬立刻扑进她怀里，尾巴又开始疯狂摆动，”小慢今天特别严格，说没看见主人就不吃饭。”
“龟大爷。”阿杰笑着戳了戳小慢的背甲，老龟这才慢悠悠爬下来，慢条斯理地爬向食盆。巧克力立刻凑过去闻了闻，确认是熟悉的味道后，才埋下头吃起来。雪球从窗帘后面钻出来，跟在巧克力屁股后面小口啃着狗粮；布丁则凑到苏晴脚边，用脑袋蹭她的拖鞋，喉咙里发出讨好的”嗯嗯”声。
苏晴看着这一幕，突然笑了：”原来不是它怕我，是我太紧张了？”
“可不嘛。”林小满揉着布丁的耳朵，”布丁平时可粘人了，刚才估计是被你突然抱起来吓着了。”
“那…我能再试一次吗？”苏晴伸出手，掌心向上，”布丁，过来吃鸡肉干好不好？”
比熊犬歪着脑袋看了看她，又看了看食盆里的小慢——老龟正慢悠悠啃着一块龟粮，仿佛在说：”想吃饭？先过我这关。”它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颠颠儿地跑过去，用鼻子拱了拱苏晴的手心。
苏晴被逗得直笑，鸡肉干刚递过去，布丁就叼住跑开了，却又在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，回头冲她摇尾巴。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地板上，把狗毛照成半透明的金色，小慢的背甲上也落了一层细碎的光斑，像撒了把星星。
“原来养宠物这么有意思。”苏晴轻声说。
林小满看着她眼里的光，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刷到的视频——有只比熊被陌生人抱起来时，浑身僵硬得像块饼干，配文是”i狗被吓到宕机”。可此刻的布丁明明在撒欢儿，倒像是苏晴被这热闹的”龟狗大会”吓出了新表情。
傍晚时分，苏晴要走的时候，布丁破天荒地叼着自己的玩具球跑到门口，用脑袋轻轻顶她的手。苏晴蹲下来，把球塞进它嘴里，又揉了揉小慢的背甲：”龟大爷，明天我早点来，给你带虾干好不好？”
小慢慢悠悠爬开，只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，像是在说”这还差不多”。苏晴笑着站起来，和林小满拥抱告别，发梢扫过布丁的鼻子，比熊犬痒得直甩头，却始终没松开叼着的玩具球。
回家的路上，苏晴翻着手机里的照片，突然停在一张抓拍上：布丁歪着脑袋看她，眼睛亮晶晶的，背后的食盆边，小慢正趴着打盹，龟壳上还沾着没吃完的狗粮。她突然明白林小满说的”养宠物有意思”是什么意思——不是规规矩矩的可爱，而是这些毛孩子和老龟，总在不经意间教会你：所谓”懂规矩”，从来不是单方面的要求，而是彼此试探、慢慢靠近的温度。
而此刻的客厅里，三只比熊犬正围在小慢身边，巧克力用爪子扒拉着它的壳，雪球试着爬上去，布丁则歪着脑袋研究龟爪子上的纹路。老龟眯着眼睛，任由它们闹腾，偶尔抬爪拍一下最调皮的巧克力，活像个看着孩子们玩耍的老长辈。
蝉鸣还在继续，暑气还未消散，但客厅里的风里，已经飘起了属于这个夏天的，温暖的烟火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