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巷子时,老陈正蹲在电线杆旁抠脚丫子。他抬头看见王铁柱晃着蒲扇溜达过来,活像武侠片里走错片场的江湖郎中——蓝布衫下摆沾着油星子,解放鞋头磨出了毛边,蒲扇柄上还挂着半截没啃完的冰棍。
“哟,铁柱哥,今儿咋有空遛弯?”老陈把脚丫子往裤腿上蹭了蹭,眼角余光却瞟见巷尾有团灰白影子在蠕动。

王铁柱把蒲扇往肩上一搭:”这不刚从菜市场回来嘛!”话音未落,那两团影子突然蹦跶起来,竟是两只花斑土狗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扑腾。老陈”噗嗤”笑出声,手里的冰棍”啪嗒”掉在地上。
那两只狗子像是约好了似的,先是后腿一蹬,前爪在空中划拉两下,接着整个肚皮贴地开始打转。一只黑耳朵的转得急,像上了发条的玩具;另一只黄斑点的转得慢,时不时停下来瞅瞅同伴,活脱脱在跳双人华尔兹。最绝的是它们还会”表情管理”——转圈时舌头耷拉成小瀑布,停下来的瞬间立刻把脸埋进肚皮里装死,逗得路过的张婶差点把手里的豆腐摔了。
“这俩货怕不是吃错药了吧?”王铁柱把蒲扇往地上一戳,凑近了看。老陈蹲下来伸手想摸,结果黑耳朵狗子突然翻身坐起,冲他龇牙咧嘴地吼了一嗓子,又迅速躺回去接着打滚。黄斑点狗子见状,立马跟着翻了个身,两只狗子就这样你翻我滚,活像在演默剧。
巷子口卖冰棍的老李头推着自行车经过,车筐里的冰棍盒叮当作响。”哟呵!这俩狗子比我家那口子还能折腾。”老李头把自行车往墙根一靠,掏出手机就开始录像。镜头里,黑耳朵狗子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,结果没站稳又”啪叽”摔了个狗啃泥,黄斑点狗子赶紧扑过去用鼻子拱它,俩家伙瞬间又滚作一团。
“听说狗子打滚是在标记领地?”张婶挎着菜篮子凑过来,”可这俩货往死里滚,连自己尾巴都踩了好几回。”王铁柱摸着下巴分析:”许是天太热,肚皮贴地凉快?”话音刚落,黑耳朵狗子突然蹦起来追自己的尾巴,转了七八个圈才停下来,晕乎乎地撞在黄斑点狗子身上,两只狗子再次滚成一团。

老陈笑得直拍大腿:”你们瞧瞧这俩货,跟我家那俩熊孩子抢糖吃似的。”他这么一说,周围人都乐了。可不是嘛?黑耳朵狗子此刻正骑在黄斑点狗子身上,活像赢了比赛的将军;黄斑点狗子也不甘示弱,用爪子去挠对方的肚皮,俩家伙又开始了新一轮的”肚皮舞”大战。
正热闹着,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吆喝:”二黑!大黄!回家吃饭啦!”两只狗子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,齐刷刷地停下动作,黑耳朵狗子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瞅了一眼,结果被黄斑点狗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按倒在地。王铁柱乐得直跺脚:”好家伙,这俩货连散场都这么有仪式感!”
夕阳把巷子染成金黄色时,两只狗子终于被主人拽着脖子上的绳链拖走了。黑耳朵狗子还不忘回头冲人群咧嘴笑,黄斑点狗子则使劲扭着屁股,仿佛在说:”明天接着跳啊!”
老陈望着它们远去的背影,突然感慨:”你说这俩狗子,是不是跟咱人一样?能玩到一块儿的,要么脾气对路,要么都是傻乐呵的主儿。”王铁柱点点头,掰着手指头数:”上回看见俩老头在公园下棋,为了个马走日也能争得面红耳赤;还有巷口卖早点的老王和老李,天天互相拆台,可谁要是病了,另一个准第一个送热粥……”
蝉鸣声里,冰棍融化的水珠顺着竹签滴在地上,很快被滚烫的青石板吸得干干净净。两只狗子的影子早已消失在巷子尽头,可那”咕噜咕噜”的打滚声,仿佛还在槐树叶子间打着转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