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热浪裹着蝉鸣撞进窗户时,林夏第三次把空调遥控器的温度往下按了两度。出风口依旧吐着温热的风,像极了楼下包子铺蒸笼里漫出来的气,糊在脸上黏腻得让人烦躁。
“这破空调!” 她踢开脚边的抱枕,看着电子钟显示的 32℃,想起上个月刚交的天价电费单。去年夏天还能把房间冻成冰窖的老伙计,今年却像个垂垂老矣的病人,在最需要它的时候掉了链子。
厨房里传来瓷碗碰撞的脆响,母亲系着碎花围裙探出头:“要不找个师傅来看看?你爸那台老冰箱也是,修修补补又撑了两年。” 林夏望着墙上斑驳的空调外机,金属外壳被烈日晒得发烫,铜管上缠绕的保温棉已经裂开,露出里面泛着锈迹的金属。她突然想起大学刚毕业租这间房时,房东拍着胸脯说这空调虽然旧,但制冷效果 “杠杠的”。
第二天一早,穿着工装的维修师傅踩着梯子爬上窗台。他戴着墨镜,古铜色的皮肤泛着油光,手里的工具箱叮当作响。“氟利昂漏了。” 师傅用螺丝刀敲了敲外机,“这型号的制冷剂早就停产,得换整套系统。” 林夏看着他递来的报价单,数字后面一连串的零刺得眼睛生疼。
“就没有别的办法?” 她攥着衣角,想起银行卡里所剩无几的余额。师傅挠了挠头,从工具箱掏出个小本子:“倒是有偏方,不过只能撑一时。” 他拧开外机的螺丝,用注射器往管道里注入透明液体,“这是工业酒精,能暂时降低冷凝温度,但用多了会腐蚀压缩机。”
那瓶酒精成了救命稻草。每天傍晚,林夏都像做化学实验般小心翼翼地给空调 “注射”。冰凉的风重新吹出来的瞬间,她甚至闻到了酒精挥发时淡淡的刺鼻气味。可好景不长,三天后的深夜,空调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,紧接着整个小区陷入黑暗。
抢修人员来检查线路时,发现空调压缩机彻底烧坏,连带引发了短路。林夏站在闷热的房间里,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抱怨声,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。母亲默默地把风扇搬到她床边,扇叶搅动着热风,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转机出现在社区公告栏。物业贴出 “以旧换新” 的通知,旧家电能抵五百元。林夏咬咬牙,跟着邻居们来到电器商场。导购员指着新款空调介绍:“这款是变频一级能效,不仅省电,还自带自清洁功能。” 看着玻璃展柜里锃亮的新机器,她想起老空调刚装上时,自己也像现在这样充满期待。
新空调安装那天,师傅们动作麻利地拆走了锈迹斑斑的旧机。林夏特意留了张纸条塞进外机的缝隙:“谢谢你陪我度过的那些夏天,好好休息吧。” 当清凉的风再次充满房间时,她打开手机,把维修师傅的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—— 或许,下次再遇到问题,她会选择更稳妥的解决方式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新空调安静地工作着,再也没出过岔子。但林夏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燥热的夏天,想起老空调垂死挣扎时吐出的温热气息。有些东西就像时光,即便老旧不堪,也承载着无法替代的回忆。而生活,总是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,悄然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