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蝉鸣穿透玻璃窗,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耳膜上。林夏第无数次把脸贴在空调出风口,除了温热的气流拂过脸颊,什么凉意都感受不到。手机屏幕上 “38℃” 的数字刺得她眼睛生疼,这个夏天才刚刚开始,空调却先一步 “摆烂” 了。
“维修师傅说要下午才能来。” 丈夫程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,带着几分无奈,“你先开电扇凑合一下?” 林夏捏着遥控器的手指关节发白,客厅角落里那台老式落地扇正在兢兢业业地摇头,卷动的热风却让空气愈发黏稠。她望着满地狼藉 —— 两岁的女儿小满打翻了果盘,蓝莓汁在地板上洇出大片紫黑色的渍,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。
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林夏回过神来。门外站着物业新来的实习生小周,怀里抱着个大纸箱,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:“林姐,听说您家空调坏了?经理说先给您送台移动空调救急。” 纸箱打开的瞬间,林夏闻到了新机器特有的塑料味,混着小周身上淡淡的花露水香,竟让燥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些。
安装过程比想象中顺利。小周蹲在地上摆弄插线板时,露出后颈一片被晒红的皮肤,林夏转身倒了杯冰镇酸梅汤放在他手边。“谢谢林姐!” 小伙子接过杯子的手有些颤抖,“其实我家空调也坏了,报修三天了还没来人……”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林夏这才注意到他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。
傍晚六点,维修师傅终于来了。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拎着工具箱进门,动作利落地拆开空调外壳。林夏瞥见他左手臂上狰狞的烫伤疤痕,像条扭曲的蜈蚣。“氟利昂漏光了,” 他用带着浓重方言的普通话说道,“得换个管子。” 说话间,小满突然冲过来抱住师傅的腿,奶声奶气地问:“叔叔疼不疼?” 师傅粗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笑了:“不疼,小丫头真懂事。”
等待配件的时间格外漫长。林夏打开冰箱,发现连最后一根冰棍都被小满吃掉了。正犯愁时,门铃又响了。小周站在门口,怀里抱着个泡沫箱:“林姐,这是楼下便利店最后几盒冰淇淋,我全买了。” 泡沫箱打开的瞬间,冷气裹挟着香草与草莓的甜香扑面而来。
夜幕降临,整栋楼突然陷入黑暗。停电通知在业主群里炸了锅,林夏摸黑找到蜡烛,微弱的烛光里,小满正趴在小周背上 “骑马”,两人咯咯的笑声在闷热的空气里流淌。维修师傅不知何时又回来了,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他专注的侧脸,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电路板上。“老小区线路老化,” 他头也不抬地说,“修空调的时候顺手检查了一下线路,给你们换了个保险丝。”
凌晨两点,空调外机重新发出熟悉的嗡鸣。林夏给熟睡的小满掖好被角,走到客厅时,发现小周和维修师傅正坐在飘窗上喝啤酒。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三人身上,晚风从打开的窗户溜进来,终于带上了几分凉意。“其实今天挺值,” 维修师傅晃了晃酒瓶,“好久没听孩子叫我叔叔了。” 小周腼腆地笑了:“我也学到了不少空调维修的知识。”
林夏望着窗外闪烁的路灯,突然觉得这场意外的 “灾难”,竟成了炎炎夏日里最特别的记忆。那些在热浪中相遇的人,那些不期而遇的善意,比空调吹出的冷风更让人感到清爽。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,她知道,这个夏天,或许不会那么难熬了。